红色故事之推磨

　　“霍——,霍——”的磨子声从磨房里传了出来,听声音像一个年迈体弱的老汉在推磨。

　　杜小森,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,最烦推磨。过去为一把麦麸子,8岁上他就开始推磨,那些地主老财黑了心,槽头上大骡子大马排成行,舍不得使用,却贪便宜让穷人给他们出牛马力。先不说磨房那牲口粪便的腥臊味,就是一圈一圈在磨道里转,没有个头也没有个尾,抱住一根磨棍转、转,简直要人的命。那次他转晕了,一头栽倒在地,头磕得鲜血直流,狠心的地主婆还骂他偷懒。他就是忍受不了那种非人的生活,才逃出来当八路。他怎么也不会想到,当了八路还得推磨,心里很有些别扭。

　　1945年农历年来临了,陕县抗日民主政府给八路军五十九团的每个战士供应2斤小麦。才多大点粮食,部队首长却要求战士推磨,不准借用群众的牲口。这算啥规矩?战士们东奔西跑,爬冰卧雪,和敌人拼性命,还不是为了老百姓?借他们的牲口用用,有啥不可?军民一家嘛,还讲啥外气,硬要人推磨,这些首长也太不体谅战土的难处。当然,首长工作忙,事情多,这差事不用说都是当兵的了。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,首长哪能体会到推磨的滋味呀!杜小森就这样推着磨想着心事,走着走着就停止不前了。望望磨盘上那一大堆麦子,他索性不走了,坐在面柜上休息。

　　这时,屋外走进一个人来,高个子,黑红脸膛,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灰制服,只见他把军帽往上推了推,抱住磨棍便转了起来。

　　杜小森一看,心里忽地一下跳了起来,这不是团政治部主任,新派到陕县抗日民主县政府当县长的薛文高同志呀，他怎么会来这儿推磨?

　　“首长,你去忙工作吧,这点麦子我来推。”说着,杜小森走上去拦住转过来的磨棍。

　　“不,你累了,再休息一会儿。”薛文高一手抱着磨棍,一手推着杜小森。

　　杜小森静静地站着,心里很不平静。多好的首长呀,工作那么忙,那么累,还来推磨。这是力气活,首长肯定吃不消。

　　“首长,这是力气活,你会累坏的。”杜小森又一次拦住了前进的磨棍。

　　“不,我在家时经常干这活儿。”

　　杜小森一听,不由得惊愣了：“你也推过磨?”

　　薛文高擦着杜小森的身子转过去后,笑了笑说：“不用说,你也推过磨。”

　　杜小森脸一热,低声说：“我家穷,为挣点麦麸子,8岁那年我就开始给地主老财推磨。”

　　“当兵的都是苦出身。”薛文高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,忽忽地转着圈儿。

　　杜小森推不上磨,心里很急,忽见石磨上还吊着一个绳扣儿,就急忙跑出去,到老乡家借了一根磨棍,和薛文高一同推磨。

　　“说了半天话,还不知道你是哪个连的,叫什么名字。”“我叫杜小森,是三连八班的战士。”

　　“噢,对对,杜小森同志,听说大家对推磨意见挺大?”

　　“是的,大家都觉得打了一冬天仗,已经很疲劳了,过个年吃2斤麦子,还得自己推磨,心里有疙瘩。不瞒首长,我就……”

　　“唔,是应该想不通。过去在家推磨,现在当了八路军还推磨!”

　　杜小森点了点。

　　“可你想过没有,这两个推磨不一样呀!一个是为地主老财,一个是为人民,意义不同。”

　　这句话像电光石火,一下子照亮了杜小森的心。

　　“八路军是人民的子弟兵,是为人民谋幸福的。现在群众很困难,我们要尽量减轻群众的负担,趁过年和群众争牲口,增加了群众的负担,还像什么人民军队!”

　　一席话,说得杜小森心服口服,他抱定磨棍,脚下像生了风一样,磨子霍霍霍地转得更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