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色故事之悔恨

　　记得那是1935年秋天的事。

　　那天，听说红军要来了，我心里十分害怕。听人说，红军长相凶恶，还要“共产共妻”，虽然也有人说红军是穷人的队伍，可谁也没有见过红军到底咋样。所以，一听说来了红军，村里的群众顾不得收拾东西，没命地朝山里跑。有些贪财之人，从家里拿出些贵重东西，跑起路来才晓得人比财贵，一狠心就又扔在路上。我夹杂在进山的人流中，心却丢在家里：牛还拴在槽上，羊还在圈里，鸡还在窝里下蛋，唉，这该死的红军，真把人害苦了。

　　乡亲们紧奔快跑，来到一条隐蔽的山沟，一松劲，个个都象瘫在地上的泥巴。过了一会儿，大家缓过气来，便吱吱喳喳议论起来。大胡子赵财旺丧气地说:“真倒霉，前几天刚过了中央军，我那头猪巳被他们杀吃了，今天又来了红军，我那几只母鸡现在怕已蒸在锅里了!”

　　“听说红军是为老百姓打天下的，也许不像中央军那么坏。”我的堂弟常有才接着说。

　　“什么为老百姓打天下?我长这么大年纪，还没有见过不抢百姓东西的队伍。”石头大爷气呼呼地说。

　　“唉，老天爷也不长长眼，给咱老百姓留条活路!”顺才奶奶说着流出了两行老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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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我心里乱极了，哪有心思听他们闲扯，便躲开人群，坐在一块石头上想心事。

　　过了后半响，有人说红军走了，人群一下子沸腾了。我顾不得山路难行，一口气跑上山梁，又一口气跑到村头。路上，乡亲们扔下的东西都不见了。“这红军真狠，人过扫光!”心里想着，我的脚步却没有慢。

　　进了家门，什么都顾不得看，直奔牛棚——那头牛可是我们家的命根子!见牛还在吃草，我心上的石头落了地。这一定是红军来不及杀就走了。再看看羊，也在圈里，到鸡窝跟前，见两个雪白的蛋在里面。是不是红军没到我家?我下意识地朝地下看，想找脚印。咦，地面怎么干干净净?村里的人除了堂弟有才媳妇刚生过孩子和玉锋大娘有病不能走外，还会有谁来给我扫地?——可不是，有才弟妹不知怎么样了?是不是被红军欺侮了?她人长得又水灵，又俊俏。我得去看看!

　　刚出了门，迎面走来邻居“李大脚”。不知她遇到了什么开心事，笑容可掬的。未等我开口，她先喊道：“福海嫂，咱们可冤枉人家红军了。人家吃了我的面，却给了我铜元，连用了水桶还留了纸条，你看。”我接过纸条，见上面写着：“老乡，你的水桶我们用了一下，请原谅!”看来红军并不象传说的那样坏，可是我对有才弟妹还是不放心。于是告别了“李大脚”，向有才家走去。

　　有才家门前，聚着一大群人。我挤入人堆，只见有才正在手舞足蹈地说：“那红军呀，到我家里又担水来又扫地，还给我老婆讲打倒地主老财，穷人翻身做主人的道理，将来还要过什么共产主义社会呢!我老婆可是大开眼界了!”

　　“听说红军还给玉锋大娘治了病，红军真是支好队伍!”大 胡子财旺也挤在人群中说。

　　石头大爷满面悔恨的样子：“我真是老糊涂了，说了红军那么多坏话!”

　　顺才奶奶眼睛眯成了一条线：“有了红军，我们穷人的日子就有指望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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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大伙儿都在夸赞红军好，我想起躲红军时骂的那句话，心里难过极了，恨不得追上红军，向他们赔个罪，求他们原谅。